鹿衍

【械与元素】1-3

    “你们这两小调皮鬼,又给去哪里偷懒——马修?”

    “马修?如你所见,他昏过去了。”

    “没有感染!”艾莉森又紧接着补了一句。

    “好吧,先把他放在床上,”汉斯上下打量男人,摸了一下额头才放下警惕,“怎么成这个样子回来了。我去把伊森叫过来。”

    汉斯走了两步,在门前又停下来。“最好早点过去,今晚丰收宴。”说完,他故意朝两人做出一个凶恶的表情。

    今天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还扛了个奇奇怪怪的人回家,杰里斯和艾莉森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实感,更别说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两人完全没听说过马修这个名字,但目前看来他平安无事,悬着的巨石才放下来。

    杰里斯心情有些复杂,今天是一年中的丰收日,也是他本人的大丰收,可惜一路上突发情况太多,原本满载而归的水元素石只剩下了一半,他不确定明天还有没有机会溜出去找石头。既然救下来的是村里的人,他们心照不宣地决定隐瞒“杰里斯差一点下杀手”这件事,没人想又一次被沙维尔村长抓去忏悔一整天。

    他们朝昏迷的马修告别。

    对于两个小孩子来说,今天是传奇的一天,自然也应该以丰盛的晚宴结束。

    “嘿艾米,去那边。”杰里斯牵着艾莉森往人群里钻,跑向被大家围起来的祭台。

    “我早该想到你今早为什么跑出去了,”艾莉森说着,开始咯咯笑起,“好吧,我帮你望风。”

    人们既然对主有祈求,就必须拿出最宝贵的东西祭献,以博得主的欢心。祭典是丰收宴的开幕式,也是最重要的环节。自人们从杂质中提取出火石,让各种各样的械布遍基尔大陆之后,齿轮转动的嘎吱声和蒸汽散失的嘶响取代了教众祷告的声音,教会不再统治百姓,十二国选择和平共处不再相互为敌,而是把矛头一致对向威胁人类的怪诞。

    他们把现在的世界称为“未来”,人类文明的最繁华时代。

    但是神灵的概念深入人心,即使不信教,淳朴的农民也会向创世主献上丰厚的食物,以感谢主——即自然赐予他们度过严冬的食粮。

    三声钟结束,鼓声响起。

    司仪穿着一身羽衣走上祭台,她挥动双手示意大家肃静,然后背对众人举起双手,开始唱诵起来。

    “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

    颂词的调子很低,她使用的是一种只有教众才会学习的异族语言,声音不大而唱得极慢,现场足够安静,听起来就像某类叫声细长的鸟鸣一样。几个神官顺着颂歌的曲调陆续走上台,行礼后用祭刀在手臂上割了道口子,开始向已备好的食物上放血。

    “为酒为醴,烝畀祖妣。”

    血液被普遍认为是灵魂寄居的场所,人与人之间靠血统、血脉相互吸引,而信教者相信他们能够通过血液架起与创世主沟通的桥梁。神官们收血饮酒,同时众人统一埋头许下来年的心愿。

    司仪的音量渐大,祭典进入高潮,她兴奋地跳着舞步向主传达人们的心意,像极了一位神使。

    “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哗啦!”

    一阵水花应声从祭台后方升起,刚好精准地降落在祭祀用的食物上。整个祭典的空气霎时凝固,尤其是神职人员更为惊讶,所有人见状连忙屈身磕头,认为主听见了自己的愿望,激动得话都说不顺畅,更有甚者眼中带泪。

    “显灵了,显灵了!”

    “是神迹啊!”

    只有汉斯跟着人群祭拜,仿佛嘴角抽筋,本来汉斯的眉毛位置就很低,现在更像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表情要多阴沉就有多阴沉。虽然今年换了新花样,但八成还是那两个熊孩子搞的鬼。

    杰里斯和艾莉森则在后台偷乐,庆祝“水”的效果比“火”好得多。

    “我们快跑吧,别让汉斯大叔逮住了。”艾莉森扯扯杰里斯的衣袖,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他一时半会儿还过不来。老样子,我们偷偷绕回去。

    杰里斯收起所有用完的石料,甚至故意在门口来回走上几遭,让脚印看起来很混乱,把“作案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艾莉森站在窗台往外探头,的确没有人往两人的方向赶过来。

    他们两个已经是惯犯了,在庄严肃穆的一年一度大祭典上开个玩笑,被艾莉森评为“一年中最大胆的娱乐项目”。好在除了神职人员,沙维尔村里并没有多少虔诚的教徒,事后稍微转转脑子都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算被追查到杰里斯和艾莉森头上,也没有什么严重的惩罚——罚也是落在汉斯的头上。

    杰里斯和艾莉森是孤儿,被汉斯捡到养大的。

    “没人。走吧走吧。”

    艾莉森跳下来,拍拍身上的灰,两个人笑嘻嘻地打算往外跑。

    “两位打算去哪儿?”

    声音突然响起,他们冒了个激灵。

    艾莉森观望的道路确实没有一个人经过,但沙维尔村长不知道为什么从另一个方向钻了出来,把两人抓个正着。

 

    “这个……”杰里斯的大脑飞速运行,试图挖点什么蹩脚的借口来糊弄沙维尔。

    “好了,我不是来说教的。”沙维尔打断两人的构思,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出现在祭祀庆典上,而是举起拐杖在杰里斯和艾莉森头上各敲了一下。沙维尔转过身,用沙哑的声音示意两人动身:“我是为感谢而来的,走吧,伊森在等着呢。”

    他们将信将疑地跟着村长回到屋子。

    由于村子分配到的火石限额极少,为了将能源供给到重要的医疗设施和农业生产上,人们大多数时间都选择使用油灯这种原始却方便的照明工具,不过今天日子特殊便点亮了电灯。

    灯光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恨不得将丁点黑暗都根除干净。杰里斯和艾莉森的目光被躺在床上的马修吸引,踏入屋内时甚至没发现脚边有黑影溜了出去,而沙维尔村长年事已高,双眼浑浊,自然是没有看见。

    “我以个人名义感谢两位,”沙维尔的声音慈祥又肃穆,听起来的确在向两个少年少女表达尊敬,沙维尔清清嗓子又缓缓开口,“你们救了我的儿子,他叫马修·沙维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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