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与元素】1-4
“这是您的儿子？”
两人显得十分惊讶，他们一直认为村长没有子嗣。
沙维尔点了点头，说：“马修他跑到海边去已经十几来年了，中途也没回过家，现在匆匆忙忙地跑回来，还好你们发现了他……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啊。”沙维尔用粗糙的指腹抚过马修的额头，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大家都能听出他现在放心不少。
“我们应该做的。马修没事就好。”艾莉森露出放心的笑容，把目光转向伊森，“他多久才能醒过来呀？”
“不好说，但不像是体内水分流失过多了，才一直处在昏迷状况。”
伊森接着从旁边的桌上取来一张单子，他不确定女孩能不能看懂上面的各项指标，但还是递给了艾莉森，“我刚才抽了点血化验，马修并没有患上什么疾病，也许他是短时间内受到了强烈刺激，大脑内保护机制就启动让他陷入了沉睡。”他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孩的头。
“您的意思是……马修自己不愿意醒来吗？”
“准确点说应该是，现在只能靠他自己醒过来了。”
“所以海边发生了什么？”杰里斯突然插了话，如果不了解马修身上发生的事，他们就无法帮助到他。
房间里为这句话安静下来，沙维尔和伊森面面相觑，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抱歉……”唐突的插话和沉默反馈让杰里斯想钻进地缝里，而艾莉森也没有帮他打圆场的意思，他只好从看过的书里硬生生搬出一句通用的台词： “毕竟他是这么坚强的一个人，相信一定能撑过去的。”
他再一次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举措，他看见此刻村长和自己的亲生骨肉重逢团聚，倍生感触，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点想念平时朝摆臭脸，实际上总是带着笨拙的温柔的汉斯大叔，他现在应该在盛宴上寻找自己和艾莉森的身影吧。
“伊森叔叔，呃，这个。”杰里斯从包里摸出那块试管残余，未知的液体印还留在上面。
“马修身上的，我的意思是，研究一下吧。”
“这个……”伊森看向眼神躲闪的黑发少年，思考着怎样回答才不会打击到他，“问题应该不大，只希望没有干涸太久。”
艾莉森眨眨眼，决定挽救一下语塞的杰里斯：“这东西说不定和海边发生的事有关，不然马修也不会一路都带在身上。”
“真拿你们没办法，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天真的小毛头好吧。刚好我也要回诊所去，还有个发烧的可怜人躺着等我呢，可惜了，偏偏赶上今天这个日子。”
伊森刚刚走出房间，沙维尔也起身敦促着两位小家伙：“我们快去丰收宴吧，别让大家等急了。”孩子们的面容散去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沉静，盛大的宴会显然对他们更具有吸引力，恰逢杰里斯的生日刚刚过去，他们都没能好好庆祝一番，此时听到村长的话便尤为兴奋起来。
丰收日的时间并不固定，随着日月星辰的变化而更变，汉斯在丛林里发现抱成一团的杰里斯和艾莉森那天刚好是丰收日——也就成为了杰里斯的生日，而艾莉森的生日则定在三个月之后。
杰里斯不用揣摩汉斯的心思，就能预知到现在应该有一个小小的蛋糕等待着他。每年汉斯都尽量做得有所不同，但那同样会是出自一双粗糙的双手，用金色的麦穗壳磨粉点缀的生日礼物。懂事的男孩让村长走在自己的前面，然后习惯性地牵起艾莉森的一只手，以防在迎接明亮的篝火前走失在短暂的黑夜里。
他们刚刚踏出房门，却不见远方的火星，篝火按理说应该已经烧得足够旺盛，足以窜上星空进入他们的视野，而现在三人只能看见月色下宁静的村庄。村长本人都没有到场，宴席进程稍微慢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而身后的房间却发出悉悉窣窣的摩挲声，艾莉森第一个猛地转身跑回去，杰里斯搀扶着村长跟在她后面。
马修·沙维尔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醒了过来，与其说清醒看起来更像支支吾吾地说梦话。艾莉森开了灯就马上跑到床边，扶住正在来回翻身颤动的马修，她将耳朵凑近，试着听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
“跑，跑，跑啊！”
“啊啊完了……我也要，我也要死了。”马修反复嘟囔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开始咳嗽，“都死了，我也是其中一员，都死了……”
马修没有恢复意识，却带来了一连串恐怖的死亡通告。艾莉森受到惊讶一时脱力摔倒，杰里斯及时扶住了她，可当他将目光移向马修时，他的表情也变得恐惧起来。马修的眼白渐渐扩散，似乎出现了呛水的症状咳个不停，不断重复着喊“快跑”“快跑”，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回忆起了昏迷前的灾厄。
回过神来的艾莉森赶紧在桌旁找镇静剂，可惜严谨的伊森医生将这些危险性药品都带离了现场。
“我马上去找伊森，艾米，这里先交给你了。”杰里斯稳住村长的身形，拍了拍艾莉森的肩就往外跑。
女孩纤细的手握住马修的手。“马修，马修，”艾莉森努力镇静下来唤着男人的名字，尝试用言语来平复惊慌的男人，“你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沙维尔村长——你的父亲也在这儿陪着你呢。”
“跑啊！快跑。”马修猛地反拽住艾莉森，他翻着白眼仍处于痉挛中。
艾莉森发抖地轻拍着马修的手臂，沙维尔也蹲下来，年迈的皮肤触感覆在她的手背上，沙维尔像极一位父亲那样，温柔地将布满皱纹的大手搭在两人的手上。
晚风从门口吹拂进来，艾莉森仍在重复安慰的话语，由惊吓产生的生理性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
“快跑啊……快跑，孩子。”马修腔调如啜泣一般挤出一个全新的单词。细微的声音被艾莉森捕捉到，她愕然明白，马修先前的作为不仅仅是回忆过去，他是想要向他们传达某些讯息。
或许是想将马修从困境中捞救出来，艾莉森的手捏得更紧。马修喘着粗气，但没有恢复意识的征兆，他模糊地从牙缝间挤出几个音节，而艾莉森将它们拼成完整的句子。
“对不起——”
“对不起，爸爸。”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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