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衍

【械与元素】1-7

    他们跑到城墙上找了块视野宽阔的地,虽然这里看不见沙维尔村的影子,但是他们还是选择面朝着村子的方向。

    “艾米,你身上还有多少械?”杰里斯小声问道。

    “只剩小公牛了。”

    艾莉森嘟囔着表示很委屈,因为她看到杰里斯闻声又倒吸一口冷气开始皱眉。小公牛就是那把传说用边角料打出来的枪类械,本来两人是不会为它感到遗憾的,但看见士兵手上精致的枪械,他们不得不承认小公牛看上去实在是过于简陋。如果有合适的场地和材料,现在临时再做一点利器还来得及,不过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不打紧不打紧,你拿着就行了。”杰里斯想要安慰一下艾莉森,但现实的打击的确不小,嘴角反而呈现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我有这个呢。”他摸出腰间的磨石刀,在艾莉森眼前晃了晃,最后他又用僵硬的肌肉挤出汉默式标准的得意笑脸,试着化解尴尬,“我可不需要械来控制石头里的元素力量,你说是吧?”

    偏偏和他朝夕相处的艾莉森就吃这套,她霎时被杰里斯的扮相逗乐了,露出了今晚的第一次笑容。即便嘴上再怎么不放过,她也清楚这就是每次都挡在自己面前的瘦小身影,再怎么捉弄自己看到她哭出来就会慌乱的天才杰里斯。对于不知身世的两人来说,彼此便是相互之间最重要的人,自从确定了生日起,杰里斯几乎是下意识地承担了作为“哥哥”这个身份的责任。但他不知道的是,艾莉森早就在私下确定好了一张又一张械的图纸,每一款都是为杰里斯量身定做。

    “你睡会儿吧,我不困。”杰里斯把艾莉森拉进自己怀里,向她打趣,“说不定明天就要靠你和小公牛了噢。”

    离鸡鸣只剩下短短四个小时。

    杰里斯看着沉睡中安静的艾莉森,充裕的时间能留给他思考的空间,他盘算出几个清晰可实施的计划,只剩下思考马修的疑问点。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直接表露出担忧的情绪,他也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忍着心脏撕裂的疼痛去想象至亲病变的模样已经临近少年的承受极限,只好把思绪转向免疫者的问题上。

    疾风啊……这一次就让老天保佑我一下吧。少年不自禁想起另一个人,他望着夜幕失神,喃喃着做出生命中的第一次祈祷。


    金色火球从海面的尽头徐徐升起,光线摩擦着不断被风吹起的波浪上,最终投进迦尔的金眸里。他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往日紧蹙的眉头渐渐舒缓开,眼里倒映着旭日,那一日不复减的思念又重新奔涌而来。

    “这就是,海边吗?若是能和艾米一起站在这里就好了……还有杰里斯。”他的神情由坚毅转为同情,轻声叹一口气,“能每天面对着这样的景色做研究,也是一种奢侈的幻想吧。”

    迦尔反手将剑刃刺进从背后袭来的怪诞的胸口,轻车熟路地清理掉另一旁蠢蠢欲动的家伙。这群变异者生前都是安分守职的科研人员,似乎认真严谨的习惯也留到了现在,就连进攻都要比普通的怪诞迟缓很多。军队比之前任何一次清剿都更安静。驱走黑夜的太阳配上粼粼波光,握着沾染红色鲜血的剑士们,一切都预示着希望和未来。

    只有遍地倒下的怪诞尸体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们许多仍然穿着破破烂烂的白大褂。

    “队长。”

    沙滩上升起的冉冉青烟盖住迦尔的表情,他无声地点点头,士兵们一众摘下头盔原地默哀,整齐的金属唰啦声划破天际。

    快要鸡鸣了,杰里斯估摸着夜晚将要宣告终结,顿时清醒过来。他彻夜未睡,只在最后的时间里闭上双眼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他一直都在等待,等阳光重新照射在基尔大陆上,届时气温便会快速回升,冷热气流相互碰撞时就能在石头里储备丰富的风元素。他只曾在迷路时见过一次青绿色的“场”,不过那一次的颜色实在是太淡了,他刚刚感受到气流在手心里打转,那又马上变回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但守护城池几百年的城墙不一样,杰里斯可以清楚地看见,位于最高点的那一排砖块正散发着充沛的青绿色,光芒里还带有窜动不已的流光,他从没想过元素还能美成这样。活跃的风元素在他的手心里跃动,杰里斯一瞬间几乎着了迷,那不同于熊熊烈火的狂野和水的静谧,风是一种与生命同源的力量。

    他偷偷凿了一小包粉末放进口袋,才走回去叫醒艾米。

    “我还以为你会学鸡叫!”

    穿戴整齐的士兵早已在城门处集合,有效的命令总能得到及时的施行,就像沙维尔村的火石配额如此之少,但诊所的医疗用具永远保持启用状态。士兵要比孩子想象的好相处许多,虽然大部分还是在严肃待命,不过少有几个面朝他们的战士选择故作惊讶,甚至直接揭开了头盔。

    “什么?我们可以出发了吗?现在,月亮的尾巴都快看不见了!”

    “我说的不错吧,果然还是很着急,我赢了,一瓶白葡萄佳酿!”有个士兵用手肘戳了战友,将杰里斯像拎兔子一样抓上车,“没见着正在拉城门吗,嚷什么?你自己找个稳当的空位钻好,省得半路掉下去我们还得费工夫捞你起来。”

    他又将手伸向艾莉森,发现小姑娘没了影,左顾右盼才在车的另一边找到她。

    “我还以为你丢了——你在干嘛!”

    他跳下车逮住艾莉森的后半截衣裳,将她从车底下拉出来,然后没好气地把她放在了杰里斯旁边。“别鼓着个腮帮子,一副傻样,”打赌输掉的士兵突然瞪他一眼,“你今天格外地吵,没人想听你说教。”

    杰里斯和艾莉森坐着这一车排在第二个位置,当话痨士兵噤声后,两人才发现这一行车队都格外地安静,每个人都抵着头颅,要么就是在反复擦拭自己的枪械和刀械。这股压抑的气氛在闹腾之后显得分外诡异,杰里斯刚牵住艾莉森,就被一旁的士兵用力按住了肩膀。

    是刚才发出呵斥的人。

    手指捏在肩头的力气不小,不至于疼痛,却让他下意识地冒冷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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